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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同仁血案看中國醫(yī)改機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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久拖不決的案子成了王寶洺的心結。他經常說:“把這事趕緊解決,早點了結,就解脫了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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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年7月,王寶洺將同仁醫(yī)院和腫瘤醫(yī)院一起告上北京市朝陽區(qū)法院,共索賠1700多萬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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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訴書稱:同仁醫(yī)院違反診療常規(guī),術前準備不充分,手術操作草率,未將腫瘤組織全部切除,直接導致手術失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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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寶洺認為,他以教學為業(yè),同仁醫(yī)院的手術導致他喪失發(fā)聲功能,終生殘疾,喪失了勞動能力。而“書畫家行業(yè)屬于特殊群體,年齡越大,價值越高”。按照手術前的收入水平,未來的30年,他的誤工費共計1500萬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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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妻解釋,王對腫瘤醫(yī)院的治療沒有意見,之所以把它也拉進來,是因為同仁醫(yī)院位于北京市東城區(qū),腫瘤醫(yī)院在朝陽區(qū)。他希望能在朝陽區(qū)起訴,害怕東城區(qū)法院偏向同仁醫(yī)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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誰也沒有料到,此次訴訟會如此漫長而艱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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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初,法院委托東城區(qū)醫(yī)學會進行醫(yī)療事故鑒定。但王寶洺認為,同仁醫(yī)院交給法庭的病歷,存在偽造、病程記錄不全等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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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年9月,東城區(qū)醫(yī)學會發(fā)函稱,由于患者對醫(yī)療文書多方面存在質疑,故在未能明確病歷真?zhèn)沃?,醫(yī)學會不能組織進行醫(yī)療事故技術鑒定工作,“現中止王寶洺醫(yī)院的醫(yī)療事故技術鑒定工作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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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初,朝陽區(qū)法院認為,案件與腫瘤醫(yī)院關系不大,在王同意對腫瘤醫(yī)院撤訴后,將案件移交東城區(qū)法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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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6月、8月和2010年11月,東城區(qū)法院曾就病歷的真實性進行了庭前談話,讓雙方表達質證意見。王寶洺堅持認為,同仁醫(yī)院提交法庭的病歷不真實。他認為有三方面的問題:事后添加、病程記錄不全、偽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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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主要依據是,同仁醫(yī)院提交法庭的2006年10月23日出院日志中,添加了“鱗狀細胞癌,前切緣未見腫瘤,后切緣見部分腫瘤”字樣;住院病歷病程記錄中缺少五天的記錄;有三天的查房記錄,徐文醫(yī)師簽名屬他人偽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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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仁醫(yī)院辯稱,徐文授權其他大夫簽署,這恰恰證明她在查房,由其他醫(yī)生記錄。只要有病例記錄,就能證明大夫查房。另外,那年的10月有幾天,徐文去上海開會授課,委托主治醫(yī)生在住院病歷上代為簽名,這并不影響病歷的真實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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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王的代理律師稱,王寶洺堅持認為,“醫(yī)院提供了假病歷,他們就要輸官司,就要賠錢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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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寶洺在博客中稱,“根據衛(wèi)生部2005年1月21日《關于醫(yī)療機構不配合醫(yī)療事故技術鑒定所應承擔的責任的批復》認為,被告同仁醫(yī)院沒有如實提供相關病歷材料。導致醫(yī)療事故技術鑒定不能正常進行,應當承擔全部賠償責任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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熟悉該案的人士告訴財新《新世紀》記者,王寶洺對索賠數額寄望過高,“顯然是不懂法”。而且,他固執(zhí)于病歷的細枝末節(jié)。其實,部分的涂改并不具有實質性的影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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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于王寶洺堅持認定同仁病歷為假,訴訟程序停滯不前。于是,鑒定中心就把這個“皮球”踢給了法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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根據北京高級法院關于鑒定的指導意見,對于鑒定材料的真實性,應該由法院作出認定??墒牵瑬|城區(qū)法院遲遲未就病歷的真實性作出定論。一年后,2009年9月東城區(qū)醫(yī)學會發(fā)出終止鑒定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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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1月,東城區(qū)法院又委托北京中天司法鑒定中心進行鑒定。基于同樣的原因,司法鑒定也陷于停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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該中心負責人謝和平對財新《新世紀》記者稱,若醫(yī)患雙方對病歷的真?zhèn)未嬖跔幾h,必須要在法院通過質證,然后得出結論;最后,作為委托方的法院要向鑒定中心作出明確的指示,即依據哪些病歷材料進行鑒定。鑒定機構沒有資格判斷材料的真實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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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法院在這一問題上始終沒有作出定論。據了解,王的代理律師在王寶洺的要求下,多次催促法院給鑒定中心發(fā)函,確定鑒定材料。法院的人總說,“要請示領導”,或者“再等一等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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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寶洺也曾去當地衛(wèi)生局的調解中心反映情況。對方說,“你都告到法院了,我們管不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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久拖不決的案子成了王寶洺的心結。他和律師跑了多趟法院。他經常說:“把這事趕緊解決,早點了結,就解脫了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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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發(fā)生血案的當天上午,在王寶洺要求下,其代理律師再一次致電法官。法官說,如果王寶洺著急,“讓他自己來找我”。于是律師向王寶洺電話轉述了法官意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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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著電話,王寶洺平靜地說:“謝謝你,費心了?!狈畔码娫?,他對頭痛臥床的妻子說:“我出去一趟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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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個小時后,夫妻兩人再次見面時,血案已經發(fā)生。一家人的命運從此改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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